二長老在峰頂打完座,回到半山腰的院子,就見師兄坐在堂中,手捧一杯清茶,眉目被茶爐上升起的水霧半掩映著,看不真切。
正是紅日西沉的時分,熔金般的斜陽灑了滿院,把芝蘭和竹柏都鍍上一層暖金色,落到他身上,卻頓時冷了幾分。
看到這樣的他,二長老總是不由自主一恍惚,當(dāng)年師父撿回來那個滿身血污的孩童還歷歷在目,卻已經(jīng)恍如隔世。
大長老的修為比年紀(jì)長得更快,身上的人味卻是一日比一日淡。
大長老聽到腳步聲,放下杯盞,抬起眼,淡淡地一笑,喚了聲:
“師弟怎么來了?”
漆黑深靜的眼眸微微一動。
“聽說您在昨日夜里又重新進(jìn)入到心境之中?!?/p>
大長老眉宇間流露出些許不悅:“確實(shí)是如此,趁著最近修為見長,本打算試一試,可是結(jié)果如同之前的一樣,仍是在第九重的時候就落下了,第十層甚至還沒有到一半,就抵抗不得了?!?/p>
二長老觀他神色,心里卻偷偷奇怪,他已經(jīng)很久沒從師兄上看見過這么郁悶的表情了,一直以來尸兄都是冷淡如水,運(yùn)籌帷幄的樣子,卻從未見到過他這般煩悶。
然而大長老已經(jīng)站起身:“師弟若無他事,我便回到峰腰去了?!?/p>
二長老這才注意到,他的臉色比平日又蒼白了幾分。
畢竟剛才是憑著一己之力,重新突破心境,而這個時候就算是從天地之間汲取靈氣,借助外力,也沒有辦法去彌補(bǔ)虧損的力氣。
二長老忙道:“你先回去好生歇息?!?/p>
想了想又道:“明日便是新弟子入門禮,你來觀禮么?”
大長老對師門的事不太上心,往年的入門禮,三次里大約出席一次,不過今年不比往年,剛剛鏟除了就中的內(nèi)奸,又得知了新入門的弟子中有這樣兩名人才。
“我心境困擾,諸事煩心,明天的不如由你代勞?!?/p>
二長老微覺遺憾,不過也料到師兄會如此回答,便由著他去了:“今年新入門的弟子中,那兩個資質(zhì)過人、卓爾不群的你就不想見識見識?況且你座下迄今沒有一個半個徒兒,也委實(shí)不便?!?/p>
“我知道了?!贝箝L老道。
二長老頓了頓:“入門禮明日辰正開始,若是想起來,便看看吧?!?/p>
說完,便抬腳離開了。
大長老獨(dú)自坐在石凳,二長老走后他才擦了擦嘴角流出的鮮血,困擾在這第十重心境已經(jīng)數(shù)十年,說是心靜,其實(shí)也是她的心病,這么多年仍然是無法突破。
難道真的如師傅所說,這第十層是世間上沒有任何人能突破的嗎?
自己閉關(guān)修煉這六年,出來之后與之前還是同樣的結(jié)局,本打算著繼續(xù)閉關(guān),那樣一年幾年都不用再次出現(xiàn),可是想到明天的入門儀式,有兩位倒是讓他刮目相看。
聽到師弟說自己坐下,并無半個弟子,大長老的心思也有些活泛了。
自己當(dāng)年拜師的時候就被師傅寄托了眾望,說自己是難得的可造之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