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正因察覺到對方在此事之上的坦誠,少微反而對他多了些欣賞,此刻便也不吝嗇地道:
“我覺得你很有頭腦,也有利爪和膽魄,且也很擅長裝模作樣偽裝,分明傷勢證據(jù)就在身上,還能在他們面前做出那樣肆無忌憚的模樣,方才就連我也險些被你蒙騙了?!?/p>
劉岐有些意外她竟會夸贊自己。
而雖是夸他的話,卻仍有一句“就連我也險些被你騙了”,可見她很難被騙,也是相當有頭腦的人——這的確也是事實,她天然戒備,很擅長自保。
劉岐不禁露出笑容,他“謙虛”道:“多謝,些微能耐不值一提,勉強多活幾日而已?!?/p>
氣氛莫名變得輕松自在,本是有些沉重艱難的話題,可她那些過于簡單直白的話,好似將這些潮濕血腥的東西拖到了日光下暴曬。
一切陰謀廝殺好像變成了動物間的天然捕獵,而一旦沾染上這種天然之感,便連生死殘酷中也透出了暢快豁然的氣息。心境便從狹窄幽暗里,走向了寬闊明亮處。
“不必言謝?!鄙傥⒄Z氣大方,繼而問他:“你愿意給我看身上傷口,又與我說了這些,也是出于示好?”
又是這樣直白分明的問話方式,劉岐一笑,道:“是示好,也是回報你的恩義。”
“你重傷了祝執(zhí),我今日才能這樣輕松應對?!彼f:“當夜我既未能殺得了祝執(zhí),按說他必會親自尋來查驗——”
從起初便做了兩手打算,一是祝執(zhí)身死,繡衣衛(wèi)退回京中,之后的情況則相差不大。
但他也知道祝執(zhí)輕易很難被殺死,所以更要做好祝執(zhí)活著的打算。
劉岐說到此處,側首垂眸掃了一眼自己的左臂:“這蛛絲遮掩秘法固然隱秘,卻只是障眼法,而祝執(zhí)多疑強悍,必然要更進一步查驗?!?/p>
少微便問:“若是那樣你又待如何?”
“正如今日黃節(jié)也有心上前查驗?!眲⑨α艘幌拢骸白允遣荒芄怨跃头丁5?zhí)比黃節(jié)難纏許多,少不了要大動干戈,你也說我很會裝模作樣,屆時必要作受辱瘋癲狀,趁亂傷上加傷,再反咬他一口混淆視線?!?/p>
“他注定不可能搜得到從南的下落,而我只需當眾瞞過其他人即可?!彼托呐c少微道:“今日在場者有一位姓莊的大人,此人在京中有根基黨派,他們與祝執(zhí)多有過節(jié),若他親眼得見祝執(zhí)行事張狂無狀,必不會善罷甘休。”
少微回憶彼時屋外的聲音,隱約對上了號,問:“此人也是你安排請來的?”
“不是我請來的,是府上長史所請?!眲⑨溃骸暗L史會想到這位大人,是得了身側內(nèi)侍提醒?!?/p>
只是長史輕易意識不到自己是被人提醒的。
少微愕然間,只見他蒼白的臉上又露出了一點笑意,道:“只是我原本的設想中,這位大人應在數(shù)日前便抵達,順便還能與長史一同斥罵我酗酒無狀之過。可見變故確實總是不時出現(xiàn),不過好在有你重傷了祝執(zhí),繡衣衛(wèi)上門的動作慢了一些,倒是不曾誤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