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
引永安王來府中見沈婉，是我與母親布下的第一步棋。既已成功，半月后，母親便遞了拜帖，親自去王府商談退親之事。
我們原想王妃明事理，看在兩家都是朝廷重臣的份上，尋個體面說辭，和平化解這門親事。
可母親回來時，面色凝重地對我說：「當初這門親事是為娘看走了眼，王府怕是不愿善了，我們且做準備吧?！?/p>
母親早料到王府不會輕易應允。其一，沈婉在我府中，永安王若還想得到她，娶我是最便捷的途徑。其二，我們崔家雖為朝中新貴，若最終婚事成了，我入了王府，生下子嗣，父母疼惜女兒，為讓我過得安穩(wěn)，終會扶持永安王的前程。
早有預料的事，她神色卻如此凝重，想必是一場苦戰(zhàn)了。
兩日后，幾家權貴府邸開始傳出風言風語，說我善妒，只因永安王在江南時援手一對困頓的母女，就要退親，還將那女子囚在府中折磨。
沒過幾日，這謠言便傳遍京城內宅。偏偏王妃還做出維護我的姿態(tài)，在宴席上慷慨陳詞：「何處來的謠言，污蔑我家未來的兒媳?顯容最是賢淑，那丫鬟是她尋來做陪嫁的，明年就要進王府，何時說要退親了?」
她話里既否認退親，又否認善妒，卻將我逼入絕境。沈婉就在我府中，若真退了親，就坐實了謠言，只有乖乖嫁入王府，才能保全名聲。
一時間，遞來的賞花帖子比往年都多。京中無趣，人人都想看看禮部尚書府上的千金，是否當真容不下人。
外客的宴席未去，家中人先尋上門來。
二嬸憂心忡忡地問母親：「如今外頭傳成這樣，大嫂，你得給我個準話。顯芙和顯寧今年也要說親了，這一府的閨秀，可不能都被耽誤了?！?/p>
母親堅定地安撫道：「弟妹莫急，我掌家這些年，可曾出過差錯?」
二嬸神色稍霽：「大嫂有主意就好。我也不是不疼顯容，實在是閨閣時光耽擱不得。若真是王府有錯，我們二房定然支持大嫂，崔家的女兒，豈能輕易受欺?」
都是為人母的，母親又寬慰了她幾句。我與沈婉避在內室，她滿臉不忿：「小姐，為何您要退親，二夫人還要說三道四?」
我思索片刻，盡量簡單地解釋：「因為我們都姓崔，是同一族的女兒。若我名聲有損，旁人就會懷疑家教，連帶著家中其他姑娘也不好說親。
不說二房三房，就是我們大房，我還有三個親妹妹。若處理不當，就會連累十幾個姐妹的前程。王府放出謠言，就是要我顧及家聲，不得不嫁。
但同樣的，若是男方有錯，家族也會聲討。若不管，日后全族的女兒出嫁都容易被輕慢?！?/p>
這就是出身大族的利弊。家族庇護我，讓我不必如沈婉般為生計奔波，可我也沒有她的自由，必須為家族興衰擔起責任。
這世上，從來沒有不勞而獲的事。
沈婉嘟囔道：「做你們中原的姑娘真苦，我們塞北才不管這些，女子一樣能當家做主，不喜歡了，把男人趕出去重新尋都成。我們部落，就連首領都是女子，若不是為了給母親求醫(yī)，我才不來這里?！?/p>
女子也能做男子的主，當真令人神往，可惜，我不是生在那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