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像浸透毒液的濕布,裹住李寶的每一寸皮膚。
趙婉兒的體溫正從他臂彎里一絲絲抽離,她的手指還攥著他手腕,指甲的刺痛反而成了最清晰的錨點——證明她還活著,至少暫時活著。
“王立平!”李寶的聲音撞在青石板墻上,碎成沙啞的尾音。
他聽見自己喉嚨里滾動著血銹味,不知是急的還是剛才撞在鐵柵欄上蹭破了嘴角。
密室頂燈熄滅前那最后一線光里,他看清了趙婉兒無名指上的鉆戒,戒托內(nèi)側(cè)刻著的“王立平與趙婉娥”的縮寫在幽藍燈光下泛著冷光。
鐵柵欄外傳來鑰匙串輕響,王立平的影子在黑暗里浮起來,像團融化的墨。
“李專家急什么?”他的聲音裹著笑,“我未婚妻中了南美箭毒蛙的毒素,發(fā)作時間三小時,現(xiàn)在才過了一小時十七分?!逼ば弥孛妫T陔x鐵柵欄兩步遠的位置,“你還有足夠時間聽故事?!?/p>
李寶的后槽牙咬得發(fā)酸。
他調(diào)整了下臂彎里的趙婉兒,讓她靠得更穩(wěn)些,手指悄悄摸到她后頸——那里有個凸起的骨節(jié),是她每次緊張時會不自覺按壓的位置。
此刻那骨節(jié)燙得驚人,像塊燒紅的炭。
“你殺楊義兵?”他突然開口,聲音里帶著刻意的沙啞,“酒店總經(jīng)理助理,上個月在消防通道墜樓的那個?”
“殺?”王立平低笑一聲,打火機“咔嗒”打開,火光映出他鏡片后的眼尾細紋。
“楊義兵是自己摔下去的。”他湊近鐵柵欄,火光照亮半張臉,“不過他摔下去前,確實該感謝我——要不是我,他怎么會知道水電工老周欠了他三百萬高利貸?”
李寶的瞳孔在火光里收縮。
老周是酒店后勤部的水電工,五十來歲,總駝著背修水管,上個月突然請了長假。
“老周好賭,在澳門輸了底朝天?!蓖趿⑵降穆曇粝窀氠槪皸盍x兵管著酒店的小額貸業(yè)務(wù),我就給他指了條財路——把錢放給老周,利息翻三倍。”
火光忽明忽暗,李寶看見王立平指尖的煙在燃燒,灰燼簌簌落在地面。
“老周還不上錢那天,楊義兵去了他閣樓。”王立平吸了口煙,火星子在黑暗里明滅,“閣樓在頂樓水箱間,地板朽了三十年。楊義兵踹門進去時,老周正蹲在窗口哭,說要跳樓謝罪。楊義兵罵他沒種,說‘跳啊,跳下去我就把你兒子的大學(xué)錄取通知書貼殯儀館’——”他頓了頓,煙霧從鼻腔里緩緩溢出,“然后老周撲過去推他,楊義兵往后一仰,就從破了半塊玻璃的窗口栽下去了?!?/p>
“你怎么知道這些?”李寶的指甲掐進掌心,他想起楊義兵墜樓那天,監(jiān)控顯示頂樓水箱間的門是從里面反鎖的,警方認(rèn)定是意外。
“因為老周閣樓的窗臺上,我裝了微型攝像頭?!蓖趿⑵綇椓藦棢熁?,“楊義兵推老周,老周推楊義兵——多好的戲碼。”他的聲音突然冷下來,“但我沒想到楊義兵會說那番話。”
“什么話?”李寶的喉結(jié)動了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