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寶的跑鞋在鐵梯上磕出急促的聲響，懷里的趙婉兒像只受了驚的小貓，指甲幾乎要掐進他鎖骨里。
孫隊長的喊叫聲越來越近，手電筒的白光已經(jīng)透過墻縫漏進來，可他后頸的汗毛卻突然豎了起來——那縷淡得像霧的綠光，正順著磚縫往他腳邊爬。
"等等。"他腳步頓在梯子中間。
婉兒立刻揪住他衣領(lǐng)："叔叔是不是怪物又來啦？"
"別怕。"李寶把孩子往懷里攏了攏，轉(zhuǎn)身時后腰撞在冰涼的磚墻上。
許梅的綠霧不知何時已聚成半透明的人形，發(fā)梢還滴著暗褐色的水，那是護城河底淤積了二十年的泥。
她眼尾的青斑比之前淡了些，可眼眶里仍洇著血："你說...超生經(jīng)能讓我不入地獄？"
李寶掌心的暖光突然亮了些。
袁天罡在夢里教他的經(jīng)文片段涌上來，那些帶著檀香味道的句子像根線，把他和這團怨氣串在一起。
他想起張麗麗說"真正能護人的是人心"，喉結(jié)動了動："我娘咽氣前，廟里老和尚說過，善人生前積的德，死后會化成舍利。
您當(dāng)年為救落水的婉兒奶奶被推下護城河，那是善舉。"他舔了舔發(fā)干的嘴唇，"超生經(jīng)能引舍利之力，送您去該去的地方，不用困在這恨里。"
綠霧晃了晃，許梅的聲音帶著裂帛似的顫："我恨...恨王立平推我下去時，他老婆在岸上笑。
恨他們說我自己腳滑，恨婉兒她媽..."
"張麗麗沒恨過您。"李寶打斷她。
懷里的婉兒不知何時安靜了，小腦袋擱在他肩窩，溫?zé)岬暮粑鼑娫谒股希?剛才她還說，等事情解決要陪您去撈當(dāng)年的石頭。
您看，這孩子多像您，眼睛圓圓的，哭起來鼻尖都紅。"
許梅的手虛虛撫過婉兒的發(fā)頂，綠霧在接觸的瞬間散成星子。
李寶感覺掌心發(fā)燙，那些經(jīng)文不受控制地滾出來，帶著他娘墳前老和尚敲木魚的節(jié)奏。
當(dāng)最后一個"阿彌陀佛"出口時，綠霧突然凝成一道光，"唰"地鉆進頭頂?shù)耐L(fēng)管道。
"走了？"孫隊長的手電筒光劈頭蓋臉照過來。
這位四十來歲的警察喘得像臺破風(fēng)箱，警服后背全是汗?jié)n，"可算找到你們！
張麗麗呢？"
李寶這才發(fā)現(xiàn)懷里的婉兒不知何時攥住了他的衣角，指縫里還夾著半截粉色棉花糖紙——大概是張麗麗塞給孩子的。
他順著梯子爬上去，就見張麗麗倚著墻坐在地上，膝蓋上攤著個打開的鐵盒，里面是半卷泛黃的絹布。
她抬頭時眼睛亮得反常："許梅...真走了？"
"走了。"李寶蹲下身，從褲兜里摸出個手機——剛才跑的時候從張麗麗口袋里滑出來的，屏幕裂了道縫，"您看，我掌心的光淡了，她沒再纏著您。"
婉兒立刻從他懷里掙出來，撲到張麗麗腿上："媽媽說話算話！
我們明天去看櫻花對不對？"張麗麗把孩子抱起來轉(zhuǎn)圈，發(fā)梢掃過李寶手背時，他聞到股淡淡的茉莉香——和許梅綠霧里的淤泥味截然不同。
"叔叔壞！"婉兒突然扭頭瞪李寶，"剛才不讓阿姨開機關(guān)！"她指著墻角的青磚，那里有道半指寬的裂縫，"阿姨說推那塊磚能出去，叔叔非說要先哄走怪物！"